屏東縣市眾召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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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30日 星期四

*見證故事*

拘留所的新年

2014年元旦甫過,美國又因著超級酷寒,有些地方停水停電,陸空交通頻出狀況。
連不畏冰雪的明尼蘇達州,也破例在元月六日宣佈停課。而地處南方的亞特蘭大市,那天的溫度,比阿拉斯加州的安克拉治還低。
冰天雪地,人需要什麼?
三十幾年前來美國的第一個元旦,我便已切身領受其答案。
第一個學期的期末考甫結束,就照計劃和團契幾個朋友出遊。兩個男生輪流開著一輛大八缸的Chevy Impala舊車。我們三個女生,坐在後面,吃零食,聊天,享受留學以來最輕鬆的時光。
車窗外,平坦連綿到地平線的德州牧場,成群牛隻悠閒漫步其間;不然就是散置著鑽油設備的黃土地,偶爾出現一小片擋風的矮樹叢,讓景觀稍有改變。
我們等不及抵達德州南部的休士頓,那裡華人較多,有比較道地口味的中餐廳,犒勞在大學城沒被中式食物餵飽的腸胃。
接著我們飛馳到路易斯安那州的紐奧爾良。接近聖誕節,紐奧爾良處處遊客,特別是法國人區,擠得水洩不通。聽說扒手也多,我們真是步步提防。
觀覽了路州南部,我們開回到德州聖安東尼奧,過幾天就是除夕,運河旁盡是人潮,各色燈飾閃爍,滿溢節慶氣氛。
按計劃,應該就要回學校。臨時有人提議,不妨到達拉斯轉一圈。
十二月30的晚上,大寒流來襲,達拉斯下了十年來第一場冰雨。
次日早晨起來,看著群樹換妝成姿態生動的冰雕,才從台灣來的我們好生興奮。但接待我們的學長夫婦卻很憂心,不願意我們在這樣的天氣返校。
然而元旦過後,有人要趕實驗,有人要打工。吃完早餐,謝過學長招待,沒冰雪天開車經驗的我們還是上路了。
駛出城市,才發現不妙。蒼灰天空下,觸目所及,不再是牧場原野,而是白茫茫一片。寬大的高速公路變成冰原,車陣綿延數里,車行如同龜步。
到了傍晚,大家還在公路上輕移慢挪。沒有手機,沒有GPS,手上的地圖也無法告訴我們到了哪裡?
可能出了狀況,前車的煞車燈亮了,開車的R直覺也踩了煞車,車子卻不聽使喚的往左偏行,從外車道逐漸滑入沒有車輛的內車道;R有些慌張,我們只能屏息、無助的看著。
整個畫面像電影裡的慢動作。車子繼續斜行,衝往狹長微凹的中隔地帶。對面內車道上,一輛18輪的大貨卡正迎面而來。
我們的車子如果不在中隔區停住,勢必衝向那輛大車。大貨卡鳴起響亮喇叭聲,警告著。然而我們能做什麼呢?
就在那瞬間,我們的車被強力的扭轉了180度,車頭向著原路的內車道,車尾在安全島邊緣,那輛鳴笛的貨卡幾乎是貼著我們車尾揚長過去。
我們的車是被後面一輛也是失控的車猛烈撞上左車尾。那個撞擊沒有傷到車裡的人,反救
了我們免於一場可怕車禍。
撞我們的那輛凱帝來克豪華車,車頭有點損凹,仍然可以開動;我們的舊車卻無法。
暮色垂下,警車來到,做了筆錄。拖車也來了,要把車子拖到就近的小鎮。
沒有車,舉目無親,寒沁瑟縮的我們能去哪裡呢?公路警察也許看出我們的無措,讓我們擠入警車後座,帶到那個小鎮的派出所。
小鎮的派出所警員熱心的幫我們打電話詢問附近的旅店。
三十多年前的北德州地廣人稀,旅館也不多;冰寒的除夕夜,路況那麼糟,警覺的旅客早早投宿了,哪裡有空房給我們?
愛莫能助的警員最後開了辦公室旁的一個門,問我們是否願意在那裡過一晚?
那是緊連派出所的拘留所,鐵欄杆隔成的三個小房間,每間有兩張大約兩呎寬的窄木板床,和一個有污漬的盥洗台。拘留所一角,有個簡陋的衛浴間。
警員說,那個人口不滿千人的小鎮,大家多半認識,治安良好;拘留所只是偶爾關醉酒肇事的人。
只要不在漆黑的外頭,餐風宿露,我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?
值夜班的警員來了,很驚訝經常沉寂的拘留所居然變得那麼熱鬧。
夜裡,我們裹著大衣,半坐半躺。木板床吱呀作響,忽睡忽醒,迷糊折騰著。
終於,拘留所高牆上的小小天窗透入一線曙光。
「神憐憫的心腸,叫清晨的日光從高天臨到我們,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蔭裡的人,把我們的腳引到平安的路上」--雖是講神要臨到人類的救恩;那個寒凍的破曉,我卻對那句經文,有極其深切感動。
那年元旦,我們到小鎮唯一的麥當勞買了餐點,回到派出所,和警員們一起觀看電視轉播的玫瑰花車遊行(Rose Parade)
假日,修車廠不營業。我們只好繼續待著。等到車子修好,可以上路。
回程,我想著。酷寒時日,我們需要遮風避寒的所在--那是人自己可以修築的。然而,我們更需要「光」。

「光」的臨到,讓人知道時序依然流轉。光,帶來活力,也帶來盼望:寒冬,不是天地的唯一季節。生命有光,也是如此。 (摘自水深之處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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